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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您是說,那個朝廷討伐的對象,我們這次出征的目標,飛將呂奉先?」魏丹小聲的確認著。

       「沒錯,那是…那是敵方主帥,飛將呂布。」楊隊率說。一道冷汗劃過他的臉龐。

       「…」魏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然而他詞窮的原因不是因為驚恐──不同於他的上司楊隊率,魏丹的反應是一種腎上腺素徒增的現象。

       一陣宛如靜電、又似暖流的能量緩緩以魏丹的丹田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擴散而去──他不自覺的散發出自己的內勁──一種原始的鬥志。

        

       「魏丹,馬上停下來──」

  

       楊隊率一手扎實的搭在魏丹肩上。「要是我知道你的內功這麼渾厚,我必會在出征前呈報上級給你適合的職位…然而,即便你的武功高強,你打不過呂飛將的…他…這廝猛漢…我在兗州之役時親眼看見他的武功…五名武將──五名!都拿不下他──他的戰矛一揮,一個伍的士兵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全部飛散…他…他簡直是楚霸王在世啊…!」他氣急敗壞、卻壓低聲調的說。

       這一點他當然很清楚。呂布的名氣不單只是除去大奸臣董卓而已,還包括他高深莫測的武功以及戰場上極為強勢的霸氣。

      

       魏丹閉上雙眼,那股內勁暖流頓時散去。

 

       然而,不知何時,騎士已經佇馬停在小徑上──對方絕對已經發現眼前的樹叢有不尋常的地方,因為魏丹已經感覺到一股如灼熱水氣的氣場朝他與楊隊率所在之處襲來。

       騎士在刺探是否有人藏匿在樹林裡,或是說更明確一點──在確定藏匿之人切確的位置。

       魏丹不禁咬緊牙根──現在騎士──呂布──已經離他們不到四十公尺遠,五官已可辨識──那是一張粗曠分明的面容,消瘦的面頰,濃密的雙眉,單薄的雙唇,還有一雙如猛虎般銳利的雙眼。

       這就是呂布?魏丹心想。

       或許他不能跟眼前不遠的這名男子分庭抗禮,但是他至少可以拖住對方,然後希望主力部隊在他還未體力透支前趕到。

      

       就在魏丹還在思索自己看似慢性自殺的戰術時,他發現附近的樹叢傳來已經刻意修飾、在他耳裡卻依然清楚的移動噪音;也在同時,他發現:呂布的眼睛已經表明他完全知道自己不是單獨一人處在這片樹林裡。然後,一陣響徹雲霄的喊叫──

  

       「曹賊的走狗,如鼠輩般的嘍囉們!出來吧!本將已經厭煩進入雜草叢生的樹林裡一一揪出把膽怯當計謀的懦夫!」

 

       呂布威風八面的叫道。他甚至不是吶喊,只是用深厚的內勁擴大自己聲音的頻率和聲壓;然而那聲音卻如山洪般讓人震攝。

       接著像是計畫好似的,魏丹左右的樹叢竄出他的同袍們,各個拿著自己的刀、劍或長矛,精神振奮的朝著跨坐在赤馬上的武將衝去。

       「兄弟們!這是咱們搶頭功的機會!」

       「這廝是個將領!抓住他今晚就有大魚大肉吃啦!」

       「才孤軍一人,別讓他跑了!」

       「…」

      楊隊率站起身,拼命揮手大叫,想阻止被立功沖昏頭的士兵們,但是沒有士兵發現他們這輩子最後的警告。

       「射馬!快射馬!免得他跑了!」

       不知是誰如此大喊,接著一隻長槍就筆直的朝著高大的赤馬射去──

  

      鏘!

 

       擲出的長槍像是樹枝被青竹掃擊一般,硬生生被武將的戰矛輕鬆撥開,然後『啪』的一聲直直貫入小徑旁一株杉樹──其力道讓長槍穿過杉樹直至一半。整株杉樹因此衝擊產生高頻率的震動,讓部分羽毛狀的杉葉如雪花般散落;可惜,衝上前的士兵沒一個看見此驚人的勁道──他們全部都專注在騎士身上。

      

       「呵呵呵,難得有一群羔羊如此欣喜撞上猛虎…本將也該好好犒賞汝等。」呂布輕蔑的訕笑,喃喃說道,接著一翻下馬。

    

       除了經驗豐富的士兵或是有武術背景的武人,一般入伍的士兵都沒有戰鬥的技巧,更別提全面的武術訓練或直覺──因為他們幾乎清一色都是農民出身。所以,若不是從戰場上生存下來的人,大部分的普通步兵跟一般農民沒兩樣,頂多知道怎麼拿武器和排隊行罷了。

       現在楊隊率的部隊除了底下幾個伍長和他自己有作戰經驗之外,恐怕只有魏丹有武術底子;而那些沒有見過腥風血雨的菜鳥此時已經把呂布團團圍住。

      

         或許士兵們終於發現眼前這名武將的非凡氣場,終於不再大聲叫囂。這會兒全部握緊武器,戰戰兢兢的盯著呂布。

 

       「怎麼?娃娃們,需要娘親握著你們的手才會揮劍嗎?」呂布冷冷的笑問著。

       「畜生…!」

     一名士兵突然衝上前,一刀就往武將的頭砍去──然後此名士兵的軀體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擊中,直接向路旁橫飛十公尺,沒入半人高的草叢中。

       呂布左拳凝在半空中,想必是在那名士兵要砍中他之前揮手一擊,赤手把士兵打飛。

 

       「小狗子!」

       「你這廝…!」另一個士兵立刻朝呂布刺出一槍,但呂布的頭只是微微一偏就避開長槍的軌道。

       「這一刺挺有潛力,下輩子繼續勤練必有成就呀!」呂布訕笑著道,然後刺槍的那名士兵胸膛直接挨了呂布一拳,整個人如一袋麵粉重重撞上路旁另一株杉樹上──七孔流血、兩眼空洞的癱在樹下。

       如此壓倒性的蠻橫,鎮攝在場所有人。

       「是怎麼著?全都變石頭啦?」呂布輕蔑的掃視眾人一遍。「那本將就不客氣啦──」

 

         鏗!

 

       呂布的戰戟,停在一名已經看似嚇得尿褲子的士兵面前一寸,因為,一把劍卡在戰矛凸出來的戈刃上,阻止戰矛刺爆那名士兵的頭顱──魏丹以配劍為盾,一手抵住劍身建立平衡點接下戰矛;但以他雙腳為圓心的泥地卻已經爆裂下陷,造成一個直徑快一公尺的漏斗形凹陷坑。    

  

       呂布的神色閃過一絲遲疑,但隨即恢復傲慢的表情。

     「唷唷唷,就在我認為今天或許會空手而回之際,怎知能在荒山野嶺挖到寶呀~你小子,居然可以用內勁護劍,再強化下盤,接著將所有的勁道轉卸至地面──了不起!可硬生生接下我這一戟的,天底下沒幾人──」

  「嘖。」魏丹暗啐一聲。

  

  啪瘩!

 

  電光火石之際,他突然鬆手成掌,一送,把身旁已經屁滾尿流的士兵一把推出五尺外,落在小徑旁──自己則往另一個方向躍去──然後他們方才佇足的地面被一股怪力劃出一道巨大的彎月形坑。

  飛塵砂石四散,此撞擊產生了一股塵煙;煙霧中,呂布龐大的陰影若有似無的被陽光投射出來。接著呂布的聲音喃喃的自煙霧中傳出──

  「哼,反應力也不俗,還有閒暇救一旁的雜魚──」一腳跨出即將塵埃落定的塵霧,呂布輕描淡寫的撢了撢剛沾上身的灰塵。「我就如你所願,把焦點放你身上。」

  接著他的周身產生一股眼睛看不到的氣場──殺氣。

  身在幾尺外的魏丹頓時被一股銳利的壓迫感牽制著,但是此氣勢還不足以影響他。然而,其餘的人根本動彈不得,宛如被餓狼盯住的家雞。

 

  「快…快逃!」

 

  楊隊率的聲音突然劃破凝結的空氣。眾人像是大夢初醒般的一頓,接著各個驚慌失措、連滾帶爬的遠離呂布。

  「喔?自個兒找上門來這會兒卻走人?」呂布睜大雙眼,一副驚訝的樣子。「門兒都沒有。」他低聲說道,聲音冷酷非常。

  一個箭步,他的戰矛一插刺穿一個背對他的士兵;對方哼都沒哼一聲就成支離破碎的一團摔了出去。

  「這是種清新的快感,不是嗎?」呂布如一業火纏身的魑魅、殺氣逼人的魍魎,以乾淨、一擊必殺的模式,迅速奪取在場士兵風中殘燭般的性命。

  「該死…!」魏丹咬緊下唇,敏捷的起身,卻被一隻手擋住去路。是楊隊率。

  「小子,我說『快逃』。」

  「隊率!弟兄們正在被…屠殺!」

  「他們的性命已經成定數…現在即使有一百,五百甚至一千名士兵在這,命運都跟我們一樣,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你,你若可以接下呂飛將的一擊,你就絕對有逃脫的可能!」楊隊率的眼神雖然汩汩沁出恐懼,然而一種勇氣卻參夾在其中。「我…我會拖住他,你們快逃,尤其是你!現在走!」

  魏丹急著開口,然而楊隊率已經縱身一躍朝著呂布的背部而去。

  

  鏗!

 

  呂布及時把戰矛往背上一擋,輕鬆阻止楊隊率發盡全身精力、一擊入魂的劈砍。

  或許,因為楊隊率執著覺悟的念頭,讓他突破呂布的警覺網,只是,他也只能突破,卻不能造成任何傷害。

  下一刻,呂布空出的一手,成拳,猛烈的擊向還在半空中的楊隊率──那勢如隕石的一拳,直接送進楊隊率的腹部裡。

  

  「不!!!」

 

  魏丹不自覺的伸出一手大喊。

  在這個節骨眼上,浮現在他腦海中的,竟是楊隊率在豫州汝南老家的娘親。楊隊率除了非常關照下屬之外,最常提到的就是他老家的娘親──擔心他娶不到媳婦──數落他耕田沒隔壁老柯的兒子快等等等…但楊隊率志不在農耕,所以當曹丞相在陳留起兵準備討伐董卓時加入了曹軍陣營──時至今日…魏丹好奇為何自己會想起這些事?

  雖然有武術天份,但魏丹沒有在戰場上打滾的經驗,更沒有應對失去戰友的能力,因此,他違抗了軍令──

  呂布才看著楊隊率的軀體飛出去,一道身影已經欺到他身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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